選擇在社會狀況動盪的2019年起步，有沒有多少「中伏」的感覺？本地唱作新人林聰（Nic）坦然自若：「我很慶幸在這段時間出道。這樣想吧，有多少新人在出道那年就遇上社會發生那麼多事情？」得知Nic的唱片公司老闆是歌手何韻詩，彷彿能理解為甚麼他的反應會如此淡定。
「我相信必須走過一些痛苦和挫折，才能從中拾獲對生命的智慧。」這是Nic對人生的解讀，也是他對自己充滿電影感的歌曲立下的註解。編曲和歌詞營造的深沉和抑鬱，其實就如人生所經歷的痛苦和艱澀；然而如果有勇氣面對它、解決它、放下它，也許我們就能真正擁抱人生。尤其在這段非常時期，Nic希望陪着聽眾一起並肩渡過：「看我們是否願意相信藝術吧。藝術除了賞心悅目，也是一種啟迪和慰藉，這正是創作人在這時候需要做到的事情。」
「認清自己的方向，才能享受自由。」
在學時一直參加歌唱比賽的Nic，很清楚自己在音樂上的方向和追求。第一首正式派台的歌曲《夏花茶》就是他的大專畢業作品，更由他一手包辦旋律、歌詞和編曲創作。深沉、壓抑和迷幻也許是首次接觸Nic音樂的聽眾的第一印象，也許是因為修讀過關於電影配樂技巧課程的他，善於透過編曲具象化歌詞概念：「我會思考要呈現怎樣的氛圍給聽眾，這主導了我每一個編曲的決定。」
但因為希望自己能全身投入音樂和MV創作，詳細考慮後於三月份決定休學。
其後在某次音樂市集活動認識何韻詩，獲對方賞識簽約至旗下而開展了Nic的唱作人生涯。加入音樂廠牌Goo Music的這一年來，讓他繼續享受音樂製作上的自由度之餘，也慢慢掌握與別人合作的技巧：「公司有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度讓我創作，但這種自由不是憑空變出來的。我覺得要認清自己的方向，才能真正享受自由。而當我們找到想前進的方向，世界就自然會安排與有才華的人相遇。」
但更珍貴的是因為她對自己真心的理解和支持，令他更學會如何關心身邊的朋友。
我們生如夏花 我們死如茶渣
然而世界永遠不會如我們所願般順利。正如誰會想到Nic於五月推出首作《夏花茶》，緊接就迎來社會風波？縱然讓樂壇新人Nic感到非常不安，歌曲卻意外地讓某些聽眾找到共鳴，因為歌詞描述的情緒彷佛似曾相識：「這首歌是講述當世界發生的事不如預期，自己應該怎樣面對挫敗？我們經常都會被挫敗感圍繞，我想借這個機會，以過來人的身分讓大家理解挫敗其實一點也不恐怖。」
《夏花茶》是Nic幾年前到台東花蓮部落旅行，受當地的金針花茶文化啟發而創作。Nic借被收割泡茶的金針花借喻人類「生如夏花」，但總是不會如願「死如秋葉」，而是零價值地「死如茶渣」。讓他如此感觸，因為當時快要大專畢業的他，正為自己的前程煩惱：「當時修讀音樂製作，卻對於自己的前景看不到出路，不肯定能否依靠所學來開展我的音樂事業、維持我的生活。」
Nic也坦言因為生於基層，沒有豐沛資源支持自己，思考出路是當時最令他憂慮的事：「挫敗的感覺令人覺得很窒息。所以構思編曲的時候，我也偏向營造一種陰森和壓抑的感覺，以詭秘的電子音效襯托氛圍。」他希望歌曲可以陪伴聽眾直視挫折，令他們重新掌握如何尋找快樂：「生命永遠不會如我們所願的為我們準備好一切，但我們必須相信每個生命的瞬間都有自己的安排。當我擁抱到對生命的信心，就不會懼怕迎面而來的難關。」
從家庭關係反思人生
Nic以最後一句歌詞「但這刻已不錯」鼓勵聽眾，從對過去的執著中解脫。
Nic第二首作品《若只如初見》以更冷冽的電音和急促的節奏，帶領聽眾走進更私密的情緒。歌曲旋律在一年前左右寫好，Nic自言當初單純想寫一首歌給家人，情緒愈寫愈濃烈：「與家人的關係是這世代的年輕人都面對的課題。歌詞描述的，是當終於明白家人對自己的好，想回饋更多給他們卻沒有能力的時候，就會陷入了『恨自己未有資格愛你更多』的內疚、像《夏花茶》所講的那種挫敗感。」
原訂歌曲製作日期是今年的7月22日，碰巧遇上前一天震驚港人的事件，令本來情緒已經很濃烈的歌曲在更壓抑的氛圍下執行製作。縱然再次被低氣壓籠罩，卻讓作為監製的Nic學習如何面對突發狀況：「當下調節不過來，就跟Jason（蔡德才，另一監製）商討取消當天的錄音。過程裏因為大氣候都很壓抑，團隊間也有點點的磨擦和衝突。所以這首歌可說是紀錄了某一個歷程，提醒自己怎樣在逆境裏仍能保持身位、做好音樂。」
也因此，歌曲並不只是希望把聽眾扯進情緒的死胡同：「這首歌某程度上是一個紓解，因為最後一句歌詞是『但這刻已不錯』。如果我們在這一刻意識到問題而作出改變，修補跟父母的關係，也就不需要拘泥於過去曾經發生過的遺憾。」Nic認為歌詞也同樣適用於當下的社會狀況，希望在如此逆境裏，鼓勵聽眾緊緊把握當下的想法和行動。因為未來能否改變，就是取決於今天所種下的一顆小種子。
「看林聰能走多遠的路」
首兩首歌曲都營造了陰鬱的氛圍，會否怕聽眾從此把「林聰」定型？他笑言不會介意：「首張專輯的歌曲是把以往寫下的歌曲重新組成，讓別人理解『林聰』是怎樣的人、一開始的他是怎樣煉成的。而接下來的章節，則是與聽眾一起思考林聰能走多遠。」
「又來一趟『心靈探索之旅』嗎？」我開玩笑地問他。「對啊，音樂與心靈是密不可分的嘛。希望接觸到我音樂的聽眾，理解和消化過後，能對他們的人生有啟發和安撫。」不過Nic還是希望能跳脫既定的音樂形象，語帶自信的他說：「如果你以為這樣就是『林聰』的風格，那就準備接受更多來自他的驚喜吧！」
撰文、攝影、剪接：熊天賜
場地：香港汴京茶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