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1917年十月革命後,俄羅斯帝國國旗被取代,於1993年俄羅斯聯邦國旗再次改回原來的樣式。
俄羅斯,一個在香港人眼中戰鬥民族的代名詞,甚至相信他們徒手打倒熊是日常,而近廿年普京則成了現今港人對俄羅斯政治的代名詞,難道只有「戰鬥民族」和「普京」這兩組和俄羅斯相關的詞在香港人眼眶中打轉?問過趙善恩、黃曉玲和Viktoriia Wang 三位香港電台《Language Academy》 的主持,聽着他們簡單地梳理那片極北土地的文化歷史和自身體會,我與俄羅斯的距離仿佛拉近了一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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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趙善恩眼中:「香港本身是一個文化很混雜的地方,而混雜的程度是超乎香港人想像,簡單如一碗羅宋湯、卡巴斯基(防毒軟件),我希望令香港人回想起為何香港是香港,香港的文化肌理其實是由這麼多細小的文化組合出來的。」原來俄羅斯的身影一直存於香港人的生活中。
然而一個地方的語言,其實在無意間透露了一方水土的人,他們的思考模式和習慣,所以這亦成為了這個節目的一個有趣切入點。主持們希望有一個空間可以給香港人想像另一種生活,希望節目除了說語言特色、講旅遊,還能談歷史與文化。
不曾踏足俄羅斯的趙善恩,請來在俄羅斯留學的黃曉玲和烏克蘭出生的Viktoriia 兩位主持分享第一身經歷。趙善恩形容黃曉玲就是一位「瘋狂追俄的少女」,因為黃曉玲自中五在海南島遇上兩位俄羅斯人,第一次聽到俄文之後就為俄羅斯瘋狂,7年前跑到Viktoriia 父親開辦的俄羅斯餐廳打工,她本人坦言:「我當時為的就是想食俄國菜和感受一下俄羅斯餐廳的工作環境。」而現在她更隻身飛到俄羅斯學俄語。

而本身會俄語的Viktoriia 藉着母親在前蘇聯體制之下的經歷、眼看烏克蘭和前蘇聯時期的文化融合關係,以及自身到俄羅斯旅行的經驗,重塑出一段前蘇聯時期的生活歷史和文化片段。三位透過各自不同的視野角度,在訪問中卻成就了一些異中有同的觀點。

小眾不能代表價值
我乍聽之下前段俄羅斯篇的《Language Academy》仿如學英文的口語班,黃曉玲斬釘截鐵道:「俄羅斯除了地理上遠,文化氛圍也遠。」的確日常問人喜歡看甚麼電影?大概不會有人答愛看俄國電影吧。香港戲院基本上不見俄國電影上畫,而香港人亦不會無緣無故地去看俄羅斯電影。港人會接觸俄羅斯大概離不開文學、芭蕾舞,甚或只是因為旅行。話雖小眾,但想港人了解到俄羅斯與香港的連結或是當地文化,黃曉玲堅持:「都要有人去做呢樣嘢。」
這亦是當初趙善恩看到的:「我想到的不是俄羅斯和香港關係上超級超級近,而是看中了她距離我們超級超級遠。就像玩電子遊戲時的黑色未知區域,你要走很遠才可去到和探知到的感覺一樣。」節目做到的有時候可能只是無心插柳,但有興趣了解的人自然會自己努力了解下去,提起人們興趣才是她們想達到的效果。

表裏不一的神秘國度
黃曉玲回想起最初到俄羅斯旅遊時的一次經歷,讓她撥開迷霧更加了解到這片神秘土地上的人們。初到俄羅斯旅遊時黃曉玲對當地人的印象是:「封閉,人的心都是封閉和冷漠的,人們都是無表情的,遠比香港人內向得多。」
但感覺並不代表一切,俄羅斯表裏卻不如一。那時黃曉玲只懂少許俄文單字,因為需要一隻紙杯,她走進百貨公司比手畫腳了一輪,對方嘗試用俄文和她溝通,不一會兒那位俄羅斯人走開了,她心想那人這麼沒禮貌。5分鐘後那人拿着紙杯再次出現,黃曉玲望一望紙杯,發現是來自一間很遠的餐廳:「其實他們並不是真冷漠但當你嘗試用俄文和他們溝通時,你會發現他們冰一般的保護罩開始溶化,他們會願意和你溝通。」而根據她的在地經驗,俄羅斯人只是受語言局限,普遍英語水平都比較差而已,其實他們是很樂意給予回應的。

與香港擦身的俄羅斯二三事
平常食西餐會點的紅湯大家不陌生吧,羅宋湯在20世紀初隨白俄難民傳入上海,20世紀中隨着上海人移居香港,上海式的羅宋湯也因而傳入香港。
Twins《下一站天后》的國語版《莫斯科沒有眼淚》,或許沒有多少人留意,其實和1981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《莫斯科不相信眼淚》這齣俄國電影有關。

趙善恩更提到做這節目讓她了解到俄羅斯更多,特別是歌曲或影視作品,例如《大耳查布》(Cheburashka,俄语:Чебурашка)這齣動畫。其實我對《大耳查布》內的卡通人物並不陌生,只是我也不曾留意原來這也和俄羅斯有所關連。

《大耳查布》是俄羅斯知名兒童文學家Eduard Uspensky 1966年創作的一系列繪本,半世紀以來被改編成不同的動畫作品或製作成文創精品。而早期的《大耳查布》動畫以定格動畫方式製作,即是將一連串不同的圖像連續播放,從而產生動畫效果,而這種製作方式過程非常繁複,成本亦非常之高。

趙善恩滿臉驚喜和我分享說:「我很驚訝一套給小朋友看,而且只是在電影上播映的動畫居然會製作得如此仔細,從他們製作的動畫中,我看到前共產主義國家以前那種可謂不惜工本的追求,可能他們當時會覺得在全國體制下,小朋友們是應該看一套這樣的動畫。」同時她亦提到為俄羅斯加添不少神秘色彩的一段歷史,近70年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時期。
20世紀神秘的鐵幕背後影響至今
趙善恩接觸到蘇聯時期的歌曲和影視作品後對那片土地越是好奇:「到底前蘇聯當時是處於一個怎樣的體制之下,當時人們的思考模式又是如何的,這部分比我們想像的複雜,但續步了解卻找到有趣的地方,所以才更讓我覺得值得介紹。」
在香港,或許史太林和列寧這兩個名字,便是大部分人對前蘇聯時期的概括。但Viktoriia 點明在前蘇聯時期,俄羅斯那邊的電影、飲食文化等和當時的烏克蘭其實十分相似。蘇聯時期的電影故事性強,內容豐富,藝術味亦相當濃厚,近70年的時間,蘇聯電影藝術創作雖然極受限制,但仍然在奧斯卡屢獲提名,更憑《戰爭與和平》和《莫斯科不相信眼淚》兩次奪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名涵,足見當時電影實力。

有一次黃曉玲在俄羅斯的公園遇到一位伯伯,言談間伯伯透露現時自己是依靠食物銀行提供食物過活的,黃曉玲直指何以俄羅斯兩代人之間出現鴻溝:「以前蘇聯時代是由上而下分配食物和居所,從那時的交談中得知,的確有一群人是希望回到前蘇聯時代,主要都是希望有人能為他們安排一切,令他們的生活可以無憂無慮。」
不竟曾經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,經歷盧布大幅貶值後,如今GDP雖然排名第六,但Viktoriia 坦言現時的俄羅斯人大多都想回到蘇聯時期生活的主因:「因為從共產主義過度至資本主義,其實對頂層的既得利益者沒甚麼大改變,反而因為窮者越窮,所以蘇聯解體後沒有得益的人都想回到過去,說到改變,亦只是政制上的劇變,所以基層他們一直都很懷念。」
面對經濟轉型,趙善恩亦有感:「有些人的前半人生是共產時期,但後半人生變成資本時期,全部遊戲規則改變了,其實生活很艱難。」
不過黃曉玲分享她接觸到的俄羅斯年輕一代,其實還是習慣資本主義下的生活:「他們接受到一些西方思想,他們會比較開放和願意去尋找機會。我覺得俄羅斯政治上現時是卡在一個中間點,她既是希望進一步達到民主的政制,但另一邊貪腐問題依舊存在。」她以銀行制度或是出國需要辦理的程序舉例,其實俄羅斯和前蘇聯時代仍然十分相似。
懷緬過去常陶醉的上一代俄羅斯人,那些年在共產鐵幕下生活的時光一去不復回;年輕一輩的俄羅斯人卻擁抱西方文化,一心在資本主義體制下生活下去。
借遠看近
提到俄羅斯,俄羅斯和烏克蘭千絲萬縷的關係,三位都坦言和現今的中港關係有點相似。半年過去香港和俄羅斯的關係似乎依舊的遠,但和烏克蘭的關係卻拉近了許多。
但不論香港歷論幾許風波,三位主持依然相信這小港灣頑強的生命力。

Viktoriia 說:「我媽媽剛剛來港時其實很想回烏克蘭,因為天氣相差得遠,生活和居住環境也差得遠,又缺乏朋友圈子,她那時每日都跟我說很想回去,不過現在她習慣了,反而覺得香港更舒適。香港其實將很多時間都濃縮了,外國去做運動或超市可能動不動就要數小時車程,香港樓下或半小時車程基本上都可以,一日可以做十件事。」Viktoriia 眼中,短期有機會她會願意到海外工作,但我不會放棄香港人的身分,因為獅子山精神的力量在這港灣依舊濃烈。
而向來願意為小眾發聲的趙善恩,更說明從沒想過離開:「香港無論大眾還是小眾,其實空間都是很小,但香港所有人和事的生命力都很強,很多時候令我們說的小眾成為了一個笑話,好像文學、玩音響的人、玩模型的人,當你深入他們的圈子便會發現這些小眾除了專和精,人數上其實並不小眾。我小時候覺得香港人很淡薄、很冷漠,上班時間高跟鞋聲勁過操兵,但當我不想過刻板的上班族生活,又會有其他的生活方式可以選擇,而香港最好的是當我不快樂時會有人可以陪我看周星馳,就是如此簡單。」
「瘋狂追俄的少女」黃曉玲雖然人在極北的俄羅斯,但心仍縈繞於香港:「我們的生活圈子始終在香港,而香港給我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,香港所有人就像兄弟姊妹一樣,有時會想到不同的地方短住,不過始終還是很喜歡香港,家,始終只有香港這個地方。香港人只是害羞,只要有人踏出第一步就可以重新建立大家的鄰里關係。」黃曉玲寄語大家可以放慢腳步,留意身邊的事物,當大家結合歷史和文化去認識一個地方,大家的看法和感受將會變得不一樣。
香港電台節目《Language Academy》── 俄羅斯篇
播出日期:2019 年 12 月 1 日起,逢星期日
播出時間:晚上 8 時至 8 時 30 分
播出頻道:香港電台第二台(FM 94.8–96.9)
節目重溫:https://www.rthk.hk/radio/radio2/programme/languageacademy
撰文、攝影:余日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