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個抉擇背後,都是一連串的考量與代價。

台灣女生莊晏晨,爸媽曾任法官,後來從事律師與檢察官。生於法律世家的她,亦「順利成章」撰擇入讀東吳大學法律系;求學期間,她慢慢了解自己的性格與夢想,後來轉換方向去當花藝設計師。

莊晏晨,台灣東吳大學法律系畢業,Legal Girl法律女孩花藝事務所創辦人,現職花藝設計師

香港男生丁浩峰,自小反叛的他唯獨鍾情物理,中學三年級起接觸音樂,後來跑去當婚禮伴奏、商場表演琴手等,之後再唸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物理系哲學碩士,畢業後成為香港唯一的手碟製作師。

丁浩峰,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物理系哲學碩士畢業,Panlab迴匠創辦人,現職手碟製作師

二人的經歷,都在訴說一個你我都似曾相識的故事:何謂選擇適合自己的路?
大學時期的學科,一定是投身社會的工作?
踏入社會第一天,與今天的你相比,心態改變了嗎?
初衷還在?還是離你越來越遠?

現實不是青春物語,每個人都寫了一篇獨有的血淚史。每個階段的選擇,看似是不同的路向;但每個選擇之間,都是一連串迷惘、沉澱與不斷嘗試所湊合的過程。

當鏡面映照出今天的你,你曾經或將會作出的是選擇,還是損擇?

文化者:當初為何選擇法律 / 物理系?

晏晨:我父母都是法律系畢業,二人以前是法官,而爸爸現在是律師,媽媽是檢察官,所以我從小就是一直接觸這方面的東西跟想法。

考大學的時候是十七、八歲,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做甚麼,也沒有方向,但我知道我是不討厭法律的,我覺得我在學習上,至少是有興趣的。其實,那時候沒有想要填法律系,我是想要學表演,或是傳播相關的科系,但是爸媽就說 ,如果你沒有真的很堅持想要學甚麼的話,那我覺得你唸法律也蠻適合。我那時候沒有勇氣去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,我會怕,所以就選了一個,對我來說相對安全的路。

浩峰:我中學時期,並不是讀一些派位組別很好的學校。學校讀書風氣一般,但很幸運,我只是喜歡一科,那就是物理。到考公開試的時候,也只有數學和物理及格。我喜歡它的程度是,有太多知識想知、想學,所以我覺得,要選擇這一科來讀。一開始,我先從高級文憑開始讀,這一科比較少人選讀,收生的分數較低,所以就順理成章進了這科。

也因為是自己喜歡的科目,所以比較得心應手,成績達標之後,就慢慢銜接上大學學士。至於後來為甚麼讀碩士呢?其實整件事是沒有任何計劃,我純粹是喜歡這個學科,想得到更多這方面的知識,讀完大學之後,覺得整件事是深淵,其實是讀不完的。

文化者:在探索自己的過程中,你的心態轉變是?

晏晨:大學二年級時,我就覺得,未來沒辦法往法律方面發展了。

我在暑假的時候,去了爸爸的事務所工作,我就覺得,嗯,法律學習是快樂,但做法律的工作,真的是兩件事情,也不是我要的生活。學習是有趣的,但把它變成工作就很痛苦,這是當初我填法律系的時候沒想到的。

大學時期我有去試鏡,我只跟一個我很好的朋友講,知道這件事情的人,幾乎沒有三個。後來,我搬出來自己住,要付房租、生活的話,就一定要找一份工作,不管是甚麼。當時我覺得,餐廳是最快可以領薪水的工作,同時,我也不能做正職,因為那時候要試鏡,沒有辦法自己控制時間,所以我只能找兼職。

浩峰:說實話,我到畢業那一刻,都沒確實想過以後的職業是甚麼,總之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你可以說是沒計劃,但是我覺得這樣可以讓我,用最好的狀態學習的方法。

最好的狀態就是說,假若我進大學的時候,我想定了日後工作要做甚麼,那麼我是為了這個職業去讀學科。我覺得不能夠學會最多的事情,例如,我想做物理老師所以去讀物理,那麼我未必會這麼深入去研究各方面的知識,因為都不需要到那麼深入。但是我是出於對大自然的好奇,對這個學科的好奇,我看所有事情都會想知道最基本的物理現象是怎樣。

文化者: 對於工作與學習之間的關聯,你的想法是?

晏晨:因為我對法律本來有興趣,學習上都沒有那麼的吃力,或者是負擔,所以我覺得是平衡過來,至少是我喜歡的。到我學習表演蠻久以後,生活壓力比較沒有那麼大的時候,我才發現,其實他們兩者沒有衝突。法律帶給我很多不一樣的,有關社會、人的想法 ,這是一開始沒有接觸法律的話,不可能會知道的,如同整個價值觀、看事情的角度,就整個被翻轉過來。

我覺得,工作跟學習是有很大的落差。學習是有趣的,但把它變成工作就很痛苦,這是當初我選填法律系的時候沒想到的。我畢業快五年,然後做品牌大概半年左右。 花藝在那時候,只是我後來的一份工作,剛接觸花藝時,其實是我為了生活而選擇的一份工作。

浩峰:製作手碟和物理有沒有關係?那肯定是有一點的,最有幫助是如何去做實驗、如何去分析數據、如何去量化不同的數據。但是到頭來,手碟其實是一件藝術品,很靠手感,但是你懂得物理,就會明白裏面做的是甚麼。

(就整體來說)至於讀書和你日後的工作,可以是沒關係的。讀書是訓練你如何思考,你在大學學懂如何思考,你日後學任何新的學科,都沒那麼吃力,所以得着就是——學習如何思考和學習,是否能夠百分百應用學科知識,其實不重要。

你一定要有麵包,才有理想,因為沒麵包的話,那個星期你就可能死了,還談甚麼理想。但是,你要的麵包是可以選擇,你可以吃一個十元的麵包,但是你覺得自己每一餐都要吃上千元的法國餐,那麼你就要花很多時間,去找你的麵包,那就很難找到你的理想。

文化者:成為花藝設計師 /手碟製作師的選擇何時出現?

晏晨:(剛接觸花藝)那是我為了生活,然後選擇了一份工作,一開始是這樣子。

不否認一開始接觸花藝,是有點誤打誤撞,後來接觸花藝以後,我發現我很喜歡做手工、做設計。 雖然餐廳是一份為了支撐表演事業而選擇的工作,但我也不想只是重複的,每天做一樣的事情。我還想要從中獲得更多的東西。所以我每次工作,我都很認真去學習花藝 ,我覺得它是一個技能。同時,我也會想要一個新的能,整個過程,我發現自己很喜歡花,喜歡美的東西。當我的作品有人喜歡、老闆喜歡、我喜歡的時候,我會很有成就感、很滿足。 

(圖片來源:Legal Girl法律女孩花藝事務所專頁)

現時,我畢業快五年,然後做這品牌大概半年左右,很多創作,都是以自己過去的生命經驗,作為靈感來源,因為你會不停地去做反思,去了解自己,那我覺得會感受到更多東西,會更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。

浩峰:其實我開始製作手碟之前,我已經接觸過手碟。

(圖片來源:Panlab 迴匠專頁)

我第一次見到時,是在大學交流時去了歐洲。我覺得手碟的聲音很動聽,動聽得讓我很想買回來,當時回香港之後,儲了一些錢就買了一隻,從一家南美製作手碟的公司買的。那段時間我在讀碩士,寫論文的時候就談到日後的工作。

然後就說起手碟,但是製作手碟並不容易。可是我是一個不難不做的人,我喜歡做一些需要研究的工作,所以想起要製作手碟就覺得挺有挑戰性,當時純粹是喜歡和衝動,便租了一個場地,用自己的積蓄與借錢,打算試完再算。初時沒想過要賣的,是去到後期,要考慮營運資金就開始賣手碟。

文化者:透過花藝創作 / 手碟,你想告訴大家?

晏晨:很多創作都是以自己過去的生命經驗,作為原素跟靈感來源的。我很喜歡創作, 因為你會不停地去反思,去了解自己,感受得越多東西,會更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。

如果今天這個作品被賦予價值後,去到某個人身邊,而對那人來說是一個意義的話,那對我來說,就是最、最、最幸褔的事情。一開始想要為作品賦予議題時,純粹是以自己的角度去做,但我沒有想到,客人的反饋出乎我意料的有共鳴。

有朋友一看到某個作品,跟我說很符合他的心境,覺得一定要帶回家。也有很多人會私訊我說,我看到妳某個介紹、某篇訪談或直播,裏面講到的內容、關於妳的創作,我都有感受到。那我會想,因為這樣鼓勵到他的時候,就不是我一廂情願在做這件事情了。它是有回饋、有反應的。

浩峰:我在製作手碟的過程中,建立了新的支線,例如音樂推廣等。我亦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,對社會是有意義的。製作手碟初期,純粹是出於自己喜歡,但後期我觀察到,手碟其實是可以帶給香港人某種意義。香港人工作很壓抑,政府又胡亂來,大家都很大壓力。很多人在玩手碟的過程中,可以放低一些事情,打仗也要休息。

這件樂器與其他樂器不同的是,其他樂器有很多規限。例如彈琴,你要跟着譜、考等級、考三首歌;那些是對、那些是錯。但是玩手碟很少說會錯,我教學生打手碟的時候,我也很少用錯這個觀念去教。其實你找到適合自己的玩法、適合自己的聲音,那就是最適合自己了。

編導:余日一/湯珮然/陳昶達
攝影:陳昶達/林正大/余日一/熊天賜
剪接:陳昶達
嗚謝:莊晏晨/丁浩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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