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喻為中國當代舞壇最大膽的藝術家之一,以獨具風格的肢體語言俘虜各地觀眾的古佳妮,繼2016年在香港驚艷演出後,十月將為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帶來前衛、精雕細琢製作三年的舞作《遷徙》(Transition),未上演已引發觀眾的渴待與討論。
的確,古佳妮一直以別具一格的舞蹈語言,馳騁舞壇。

身兼編舞、舞者、多媒體及影像藝術家的古佳妮擅於利用簡約的舞台設計、日常生活品作道具,加上創新的燈光和聲效,探索聲音、視覺、空間、心理及物理之間的多重關係,創作出獨一無二的當代跨界作品。其舞蹈編排要求舞者精準配合且高度專注下完成各種高難度動作,每次排練演出都是舞者自我解構與重構的過程,打破他們的既定思維和界限。
追求極致 挑戰極限
由最初學習古典芭蕾舞到轉型跳中國古典舞再發展現代舞,或許與生俱來的叛逆因子驅使古佳妮從不同舞種中尋找各種可能性。她擅長把物理及幾何概念等跨界元素融入編舞當中,並深明舞蹈只是一種表達媒界,不應拘泥於形式與派別,她一直銳意跳出的,是傳統模式化下的既定印象。
「先試一下」是古佳妮的口頭禪。「不試怎知道它的可能性?」打從當年腳傷無奈由古典芭蕾舞轉型跳中國古典舞,畢業後進入了北京現代舞團,後來開始獨立創作,古佳妮在變數中尋找破格與機遇,像金庸筆下集大成的大俠郭靖,獨辟蹊徑。
「舞者必須願意探索。我的創作包括《遷徙》都沒有範例給予舞者參照,他們每一位都需要自己探索。」對於挑選舞者,古佳妮更看重舞者的性格,多番強調十口無團的成員都是有耐心、好奇去開創的人。「舞蹈技巧再好,也難以構建這特質;我重視舞者的內在純樸狀態,多於身體。」

古佳妮直認,曾經被舞者投訴作品要求太高,甚至曾有舞者因承受不了挑戰而哭。「嚴格是一方面,要不斷找感覺這東西,更加重了難度。」舞者演出的時候,像經歷險境。「但他們還是想走這個險境,人就是這樣,中間有難題出現,令觀者也有點害怕。舞者是身心都在訓練,例如兩個人在互動、互相支撐。」她認為,這種「解決問題」的經歷跟生活一樣,從經歷產生意義,打開一個新局面。
天馬行空 不著邊際
將在香港上演的《遷徙》,古佳妮除了是舞者外,亦擔任了概念設計及編舞。沒有專屬排演室的她和團隊,不論酷暑凜冬,在北京室內外空間不斷以身體進行實驗,作品足足打磨了三年。她以被遺棄的人形模特及箱子在舞台建構出一個世界縮影,對人類和自然萬物流動現象軌跡的感悟。生物的遷移、人類的移居、空間的變換……整個人類史、宇宙史都是由「遷徙」書寫的。四位舞者在身份轉換中,讓肢體與物件放置或重組,構建出一種矛盾且清晰的語言和關係,銳利深刻地揭示人、事、物的變遷,延伸對自我與他者、限制與自由等問題的思考。
一切由兩個人形模特開始
2018年為什麼會潛心創作《遷徙》?那是一場偶遇,更似是命運注定的安排。
某天晚上,她於家鄉四川社區散步回家,在一家已搬遷的時裝店旁邊的垃圾堆看到兩個被丟棄的人形模特,街燈恰好就照在兩個人形身上,像一齣街頭劇的場景。「我把那兩具人模搬了回家,思考人與人、人與物之間的關係與價值觀,是誰賦予誰價值?」在母親鼓勵下,古佳妮把人模寄到北京,開始實驗如何還原它們本身的意義,同時開展了《遷徙》的創作過程。

「作品其實與我多年來創作的命題相關,或者有共通性,2014年開始我的作品是人與生命,人與人、人與物、人與自然相關。這次的命題更大,與自然動物生命體的本身,生命最初始的原始力量有關。」古佳妮侃侃而談,2016年她更開始探索人的欲望帶來的重量,「欲望帶來的重量有沒有壓到自己?欲望是永生的,有著循環的力量,還有人與人的挑戰和交流產生的連鎖反應的應接。」欲望與執著,是古佳妮探討的人性話題。
三年來,那兩具人形模特一直跟着古佳妮和團隊排練、演出、「受傷」,舞團有隊員形容,它們本來就是《遷徙》的最早團員,古佳妮把新的生命賦給了它們。
「其實訓練舞者獨立同時與人共融,互相支持,在獨立狀態下和人進行長時間運動式相處,最後是在修心吧。」古佳妮不忘補上一句。
撰文:鄭天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