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間中都需要回到莎士比亞這個源頭。」
——鄧樹榮
由2018年開始籌備、原定於2020年舉行的「香港國際莎劇節」因疫情一再延期,即使如此,亦無阻鄧樹榮將莎劇帶上本地舞台的決心。在香港演出莎劇,對鄧樹榮來說不只是興趣,更是一份執着。在工作室綵排過後,年輕演員們相繼離開,鄧樹榮還在忙着處理各項公務,偶然坐下來呷一口清茶,談起莎士比亞,語氣中難掩他對這位大文豪的崇敬。
「莎劇就是有這樣的能力,令創作人無論在甚麼時候接觸它,都會得到一種新的養份。」教育學生無數的鄧樹榮,仍為閱讀莎士比亞時所帶來的啟發感到興奮。在莎翁的作品之中,其動人的語句向來為人津津樂道,由他創發的多個譬喻,還在現代人的日常語言中隱現。然而鄧樹榮不甘就此將原作直接搬演,而是選擇脫掉語言的外殼,擷取劇中細緻的人性與精神魅力,用創新有趣的方式重新演繹莎士比亞的作品。

莎劇的魅力 摒除語言也能帶來養份
莎劇具有無窮的演繹空間,故此過去一直受到世界各地藝術家青睞,當同一文本置於不同文化背景下,能夠產生不同的意義。面對揮之不去的疫情,鄧樹榮戲劇工作室繼去年推出「現世代的莎士比亞」,呈獻兩個全新莎劇作品後,今年再籌辦「香港國際莎劇表演交流」,由本地演員搬演兩套外國作品,分別是意大利舞團(imPerfect Dancers Company)的《哈姆雷特》,以及西班牙巴塞隆拿劇團(Projecte Ingenu)的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,同時聯乘本地舞團「新約舞流」,將周佩韻的原創舞劇《馴悍記》帶至舞台。
由本地表演者完整搬演外國作品的做法,在過往極為鮮見,但鄧樹榮對本地年輕演員甚具信心,並且對兩藝團的作品讚不絕口:「意大利舞團的《哈姆雷特》在沒有對白的情況下,純粹透過舞蹈的方式,加上他們自身的演繹,產生了很強的戲劇性。另外,巴塞隆拿劇團的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則散發出一種年青的活力,包含了一些跨世代的演出手法,如男扮女裝,同時具有很多形體元素,因此也很符合我們的方向。」

鄧樹榮回想,自己早在大學時期就開始接觸莎劇,到2006年真正將之搬演,首個執導的作品便是《哈姆雷特》。他形容《哈姆雷特》是一套具挑戰性的作品,同時又很刺激,後來他再相繼執導《泰特斯》、《馬克白》和《李爾王》,逐漸聚焦於前語言系統的建立,透過形體來發掘演員以至劇本的內在精神,探討:「究竟語言是甚麼?假如莎劇沒有語言又可行嗎?」捨棄語言,甚至既有的性別,鄧樹榮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莎劇,彷彿能從莎翁筆下挖出無窮的演繹方式。
「你問我最喜歡哪一套(莎劇),這是很難定論的,因為它們各有千秋。這就是莎士比亞的奇特現象——當然有些作品被公認寫得較好,無論是在劇作結構或是語言的運用上,但並不代表其他作品在意識形態、題材或處境上更遜於那些名著。所以我執導過的這四部莎劇,只能夠說它們全都各有特色。」作為創作人,鄧樹榮屢屢稱崇莎劇為他帶來的養份與想像的空間。由最初以導師身份執導《哈姆雷特》,到如今籌辦外國藝團的作品,鄧樹榮不諱言這套劇為他帶來了新的啟發:「摒除了語言之後,如何保留戲劇的精神或詩意呢?這個作品叫我眼前一亮,舞蹈員們都跳得很好。」

香港語境下的莎劇演繹
源自英國的莎劇,於歐洲的意義亦有別於亞洲,被問到香港大眾對莎士比亞的認知時,鄧樹榮斷言答道:不足夠。他認為即使是行內對莎劇的認知也很匱乏,然而莎劇在語言運用、主題、佈局等各方面,其實都有值得鑽研的地方:「莎士比亞在語言運用上的確有一手,他創作了很多新的字詞和語句,而且他筆下的詩意、戲劇張力和人物的描述都很到家,所以我希望業界的朋友能夠認真研習莎劇,他一定會幫助我們進行各種別的創作,並不只局限於莎劇的演出。」
將莎劇放在本地的語境,鄧樹榮希望為香港觀眾與創作人帶來一種思想與創作視野上的提升,打破莎劇高不可攀的形象,讓大眾知道其實它也可以很入世。「第二就是,作為一個劇場作品,我希望讓香港觀眾體會到一種另類的演繹方法、一個當代的演出概念,無論劇中有沒有對白,也能帶來一些思考空間讓我們入手創作。」

隨着觀劇的選擇漸多,鄧樹榮認為香港觀眾已不乏選擇,然而如此聚焦於特定時間裏進行莎劇演出,在香港則從沒出現過。今年率先舉行的表演交流,便是香港國際莎劇節的前奏,除了由本地演員搬演的兩個國際藝團作品之外,香港舞團「新約舞流」亦會將原創作品《馴悍記》帶至舞台,呈現本地舞團對莎劇的理解。「莎劇落到任何創作人的手上,也會有其發揮和對話的空間。」鄧樹榮期待看到這三個作品,特別是本地舞團的演出,並認為此劇是演繹莎劇的一個好嘗試。

撰文:鄭思珩
攝影:陳恩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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