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中環扶手電梯直上,再拐進橫街,人與狗在幽靜的夜裏漫步,埋頭的狗興致更甚於人,把溜狗的人拋在身後,逕直停在一間畫廊之前。說到溜狗,人與動物在社會中經常帶着主從關係,但同置身於城市的狹縫,彼此的命運其實又相互照映。濁世當下,讓人渴望回歸純粹,想像自己身處動物的世界,像懶猴那樣慢悠悠地生活,或與狒狒拔河。

以原始目光所觀察到的現實,是天真爛漫抑或洞悉世情?Yrellag Gallery舉辦的插畫展「動物嘉年華」,展出了西西的多首動物詩,連同不同畫家們以各異風格為詩作所繪的插圖。一場展覽,成為了詩意的嘉年華,不同物種的眾聲集結,並且不限年齡與專業,各自帶着童趣的視角,重新想像生活日常。

年過80的西西,筆耕不繼,筆下文字依舊充滿童趣。展覽中的作品從西西近作《動物嘉年華・西西動物詩》中精選,以動物作母題,羊駝、猛獁象、猩猩、長臂猿、北極熊等皆有入詩。以小說聞名的西西,其實最早與詩結緣,並在作品一以貫之地顯露童趣的筆風,充滿奇思妙想,卻點穿了現實中人與動物的關係與命運。

展覽中的27幅作品,由策展人何福仁於網上徵集,繪者們的背景、年齡、職業各有不同,有的屬專業,有些則是素人,對於西西的詩作各有不同詮釋,聚合起來形成眾聲複調——寫實與抽象並存,代入的同時亦有繪者選擇抽離,創作出來的動物因此跳出原有的文字,衍生鮮活的個性。


其中一張插畫中,一隻貓坐在故宮樑木上觀星,那如梵谷〈星夜〉的筆觸,突顯了星辰與天空的渦狀紋理。這幅對應西西詩作〈故宮貓看星〉的油畫,正出自天文台前台長兼畫廊創辦人岑智明之手。在西西的小說《欽天監》中,故宮是古時欽天監觀測星象的地方,如此的職業剛好與天文台長的工作相似。畫作捕捉詩中描寫的「寧靜、平和」,貓背向觀眾,從詩中的主觀視角進一步後置,月亮以圓滿的形式出現,則如貓與暗中寄予祝福的祖先團圓,突顯絢爛與安寧。


自言「我喜歡的動物有很多」的西西,當然不只鍾情於貓,展中由高曉君所繪的狒狒坐在人的手掌上,畫者刻意還原西西到名古屋旅行時可見的品種,以巨型的人手與白線,帶出詩中作者對狒狒活在籠中的唏噓。在這場動物嘉年華中,人則退為一種「什麼也不是的動物」,西西在詩中寫一個動物在麵包樹下睡覺,叢林裏卻沒有動物能把他認出,當詩作落在蔡佳美的筆下,人化為黑影出現,與鮮明生動的動物們形成對比。

「動物嘉年華 —— 西西的動物詩」
展期:即日起至9月27日
地點:Yrellag Galler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