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到了四月一日，心情總帶點傷春悲秋，像冷冽陰天下油然而生的憂鬱。筆者本來正為工作忙得不可開交，但無心戀戰放下滑鼠，決定走到附近「呼吸」一下。
位處兩幢大廈夾縫之間的一個休憩空間，是一眾煙民的「呼吸站」。一名中年肥腩大叔戴着藍牙耳機，捲起心愛的香煙慢慢走近，空氣忽然瀰漫着張國榮的歌聲：「春天該很好 你若尚在場⋯⋯」大概是藍芽耳機未成功連接，大叔沒意識到自己成為了一個流動喇叭。同場幾位煙友平靜的互望了一眼，繼續默默地吞雲吐霧，彷彿這段隨大叔而來的配樂，也跟他們內心的節奏相配。
此時此刻，在場的煙友不再是「落場」的廚房佬，也不是西裝不稱身的保險業初哥，在我眼裏，他們都是《阿飛正傳》中放蕩不羈不落地的小鳥旭仔，或是《東邪西毒》中悲天憫人傲視大漠的西毒歐陽鋒；我也不再是傷春悲秋的老文青，而是《春光乍洩》中任性的何寶榮，透過一個煙Break自我放逐，在雲裏霧裏樂逍遙。
煙飛煙滅，先前的愁緒頓時一掃而空，歌曲亦在這時到了尾聲。大叔忽然叫了一聲「啊，屌！」一面難為情地將藍芽耳機重新連結，為一個短暫而奇妙的煙Break劃上句號。
二零二三年四月一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，因為這個阿叔，我會記住這一分鐘，能同途偶遇在這「呼吸」的角落，也真是某種緣份⋯⋯煙友們各自慢慢離開，而我重點起一支煙，擺放於煙灰缸中任由煙霧裊裊飄散。原來不知不覺你已經離開了我們二十年，此刻對你的思念在心底又再蔓延擴散，我彷似在迷濛中看到你的笑臉，只想輕輕對你說聲：「你最近好嗎？」
撰文：古文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