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達明在2017年編寫及執導其「離別三部曲」的第一部曲《塵上不囂》,直探精神病患者情色與執念以至生關死劫,希望在俗世中找到心之所安。來到第二部曲《末戀.無愛合約》,由王維、張雅麗及楊淇主演,為上一部曲的延伸,在接近生命的尾段,他們須面對感情的決擇及取捨。所謂的「末戀」非普通指「最終之戀」,而是兩位主角答應訂立一份「無愛合約」之戀。也許,張達明在劇中反映的,就是現實社會中「不婚,不育,不愛」的寫照。

「為甚麼要有愛才結婚呢?那麼一份無愛合約是否一定沒有愛呢?又算不算是一份合約呢?雙方都沒有簽署的,只是握一握手,在法律上又有沒有效呢?誰知道?但其實這個世界,沒有愛,又如何在一起呢?所謂『無愛』,其實是無幾多百分比的愛?」對談時達明拋出了一個個問題,均令筆者不禁深思:他在劇中想表達的道理及掙扎,是一種怎樣的哲學?

如果愛一個人是選擇,那麼被愛也是一種選擇

劇中有躁鬱症的浩天(王維飾)及身患絕症的夢雨(張雅麗飾)同意同居但各自生活,所有行為都與愛無關,但最後還是為對方付出了愛。「無愛合約」的原意,就是因為不想給予沒有未來的承諾,畢竟離開也會對對方造成極大傷害。

「當你知道自己無將來時,想付出愛或是想獲得愛也是一個大錯。不夠力付出,更加不希望獲得對方的愛又令對方傷心。」達明將其心底話寫進劇本中,成為引領故事推進的核心哲學。以這種重量的愛去探討愛的特質,不想付出愛又不等同無愛,如果所有感情都要經過計算,我們又能否找到正確的算式?舞台劇的英文名稱為 「Loveless Romance」,這大概透露了選擇不去愛和選擇不被愛,是對愛人的另類浪漫。

張達明

「當你知道自己無將來時,想付出愛或是想獲得愛也是一個大錯。不夠力付出,更加不希望獲得對方的愛又令對方傷心。」

──張達明

這種反思不多不少來自達明對人生的看法,他在2011年患上鼻咽癌,經過多年治療,終於可以重返創作,重返劇場。治病過程中也令達明經歷及失去不少,病後的創作,均圍繞離別、病患及面對決擇等課題。「當然身體健康最重要,可以好好食餐飯飲杯水,我病了那麼久,看看太陽,賞花好了,人與人之關係只是太小的事,整個世界的美麗,日出日落,我不思考人了,而是思考萬物,如何令地球漂亮能走多幾萬年。」不談人生,這該是達明的最終理想。

劇場創作:我是個幸運兒!

達明首個劇本《客鄉途情遠》就獲得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劇本獎項,也憑電影《麥路人》獲得了金像獎的最佳男配角,演藝路上經驗豐富,但達明仍用了三年時間來寫這一個劇本,在排練過程中也不斷修改,更加上了不少創新的呈現手法,如主演楊淇在台上表演空中吊環,又以直播投影方式來交代劇情。

在過去劇本的基礎上,他感激合作單位給予的空間,讓他破格地用3D投影及使用真火。他認為這是一個好的創作過程,亦希望在舞台上嘗試更多。「我想過演一部靜劇,在台上不轉景由頭演到尾,也可能會嘗試立體機械人、人工智能等。我喜歡用新科技,在舞台上呈現突破性觀感及劇場效果。」不過對於下一部劇的所有也是未知,但他感受到慢工出細貨的好處,用好長時間去造一個藝術品,但無論是快速創作還是慢慢寫作,對他來說也是快樂的,因為劇場所接觸及遇到的人事都為他營造了愉快的工作環境。

劇場是一種自我治療

談及女主角張雅麗曾數次演出關於生死課題的舞台劇,她直謂這些經驗都讓她對生命的看法更加透徹,當中其獨腳戲《想.點》更是一個屬於她的戲劇治療,檢視了自己生命中所有關係,「達明說過我和他好相似,不知對他來說這是不是他的治療。」

她認為夢雨這個角色最觸動她的就是同行、包容和接受,令她反思人到底憑甚麼認為自己擁有將來、假若身體有病是否就會失去愛的權利。她坦言感受到達明在劇本中投放的個人感情,是他給予自己的一種反思,同時也給別人帶來一種走下去的力量。

其實創作可以治療別人,也是治癒自己的良藥,每一份劇本,每一次表演都是赤裸地面對生命的種種決擇和低谷,但達明有這份面對的勇氣,就是他治療自己的第一步。

撰文:青少年之友實習記者 李梓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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