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過得獎片《不得鳥小姐》(Ladybird) 的導演姬達嘉域,果然不甘於平凡公式,在本片充分利用《芭比》玩具的元素,拍出既能滿足芭比粉絲的情懷和趣味,亦能從性別平權議題作出探究。娛樂和言志都能兼顧,而且平衡得宜,姬達嘉域和其伴侶諾亞波拜克共同編寫的劇本應記一功。
《芭比》把芭比的玩具世界以一個幻想的芭比樂園(Barbie-land)來呈現,令芭比迷看得心花怒放,非芭比迷如我也覺得趣味盅然,忍俊不禁。Barbie-land裡面住了各色各樣,擔任不同職業和社會崗位的芭比,而且還有為芭比而活的Ken(們)。而片中主角「定型芭比」(瑪歌羅比飾)住在華麗的開放式房子,時刻替換時尚的服飾,開粉紅色跑車,每天不是去沙灘和Ken玩樂,晚上就是開派對歌舞連場,這樣完美的生活看似無憂無慮,直至有一天,芭比突然閃過一絲死亡的念頭。
這個非常哲學也非常人性的問題,在一個膠公仔的腦海裡出現,猶如一個AI機器人突然有了自我的意識!於是,芭比開始想到如何解決這個Bug,在多Bug到無得醫的前輩「怪雞芭比」指示下,她於是展開「我是誰」的天問之旅。在戀慕他的金髮Ken( 賴恩高斯寧飾)的陪同下,她走進現實世界(Real World)裡尋找答案。
在現實世界裡,芭比猶如遭受一記當頭棒喝,發現自己原來早已成為女孩們唾棄的過氣玩具,所有芭比樂園裡理所當然的價值觀,在這裡根本不值一哂。此外,Ken也發現了Real World和Barbie-land剛好相反,男性才是現實世界的主宰。他第一次思考父權與陽剛特質,於一個男性(就算只是一個公仔)的意義。姬達嘉域能說服芭比的生產商,也是電影出品人Mattel,如此辛辣地讓芭比自嘲,大開她和Ken,甚至Mattel自己的玩笑,絕對稱得上藝高人膽大。
當然,導演讓芭比出醜並非純為刻薄搞笑,而是反省芭比那完美的外表,既讓自身成為被「物化」的對象,也為一般女性帶來樣貌和身材的焦慮。姬達嘉域亦順從女性主義者的觀點,批判了(現實世界)裡父權社會的霸道,但同時亦透過Ken 這個角色,反映男性在缺乏父權的支撐下無所適從的可憐可悲。總之不論女權父權,各親五十下也各打五十大板。歸根結柢,是各自需重新去認識和審視自己,為自己定位,找出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。
姬達嘉域明顯非常熟悉性別議題,她為看似膠而無腦的芭比,逐漸注入知性觀點,甚至我嫌導演的議論太多,多得要借電影角色(尤其女孩的媽媽Gloria)的口中直接講出,便顯得太過直白而露骨。
儘管如此,《芭比》有幾場戲我仍是非常喜歡的。第一,據說電影公司曾有意刪掉的這一段:芭比在公園的長凳上看到鄰座的老婦,芭比衷心地讚她美麗,這是芭比第一次意識到人老了也可以是美的(相比起自己不會衰老的容顏);第二,是她在Mattel大廈躲避捉拿時,誤進Mattel創辦人Ruth Handler(已故)的房間,Ruth給了正在迷失的芭比所需的啟發和鼓勵,這是一個充滿溫柔與睿智的Magic Moment,且為芭比正式注入了人性,和開場時,在歡樂卻空洞的Barbie-land裡硬膠芭相比,形成了強烈的反差。
撰文:劉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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