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的夜繽紛已完結咗,同呢個城市同步。」

—— 林海峰

入行38年的林海峰開了其三場處男演唱會「Uncle Auntie Farewell Party」,甫看騷名已無限聯想。

林公子否認要急流勇退,只是有感「人生無常」,笑言:「俾機會大家Farewell」。他自嘲無意告別樂壇或影壇,「因為我都唔真正屬於樂壇或影壇」,復以「茶餐廳」自比身份多元,涉獵電台、電影、唱片封套設計,也是Stand-up comedian、歌手兼填詞人等等,是香港早期「斜槓族」。更說笑:「彭羚最擔心我唔做,因為我唔做佢可能要復出!」

近年香港人經歷過有聲、無聲與至親、好友、時代無奈告別(誰會想到周海媚切過生日蛋糕幾天就被死神接走?),林海峰號召近萬人圍爐取暖,順便進行一場重温舊時與美好年華的「告別式」,也具意義。正如他的一首《齊齊整整》所言,大夥兒能結集並非必然:「大細一家好簡單/開開心心然後散;要集齊人食餐/邊位知會有下晚。」 來撐場的確是不少uncles、aunties,都是跟我一樣與林海峰經歷八九十年代美好香港、留下來的人。曾一起蒲蘭桂坊、一起著Dr. Martens、孭Bold袋、聽軟硬天師整蠱電話、看着七彩繽紛香港黃金年代消失的一輩。談到自己今昔之別時,以前「蒲到天矇光,現在天矇光先去蒲」的林海峰自嘲:「我的夜繽紛已完結咗,同呢個城市同步。」

林海峰

「借題發揮」達人 口語入歌

尾場他更與軟天師葛民輝合體,唱出當年二人以廣東話地道口語改歌經典Rick Astley的《Never Gonna Give You Up》。從來,林海峰喜歡「借題發揮」,創作貼地、啜核又生活化的一首首廣東歌,是他記錄香港和自身轉變的「音樂日記」,在場聽到不少觀眾講:「啲回憶返曬嚟!」

1993年軟硬推出的唱片《廣播道fans殺人事件》已是樂壇經典,挾香港第一張以rap為主的廣東大碟,內容多元、特別且有創意,涵蓋當時許多流行現象。《點解要大家笠》講safe sex;《請勿客氣》鼓勵人講「我愛你」;《鈴通天地線》講phone sex;《最後今天》講93年元旦蘭桂坊人踩人慘劇等等,唱片封面當時亦相當大膽破格,絕對要被放進香港流行文化博物館。

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,我們都是這樣與林海峰一起長大的。

由日蒲夜蒲到歸於平淡:《的士夠格》「慾望在對視/你到了公眾舞池」,到如今只想《齊齊整整》吃一餐,「大細一家呢一餐/乜都傾一餐/就似清談趕走心煩/放下無形負擔」,kidault 都要成長,啖落會有感觸。

由捱通宵到早睡早起:一首《我今朝有啲唔舒服》「其實我想曠工/去退休放大假」道盡訴打工仔唔想返工心情,到「離開啦無問題/來做量地斷捨離/如一幅荒廢地有機有機/樂觀總有機」的《返鄉下耕田啦你》。

由追潮流到尋根索源:吃一口《蛋撻》,噴出幸福千里香。「做最香香香香 酥皮蛋撻/用最港港港式 古傳手法/曾同隊 離愁別緒/面對面吔撻 /從此分隔/在每一天一天太多掙扎/就咬一囗新鮮快樂嘅撻」。

由《流行曲》「扮偶像派係我理想,流行曲要大眾隨時隨地唱」,到珍惜本土《廣東歌》:「勵志歌,獅子山鼓舞我…我的歌/我的語言/互相拍和改歌詞加粗口代表真的我。」

由《三字頭》、《男子組》講麻甩情懷,到今時今日的《Uncle》同《Auntie》自嘲:「叫我叔叔定係廢中佬/係叫一杯鴛鴦先夠佬/老細玩勞/舊物當珠寶/獨愛古老恤髪古著舖」以及「重拾熱血多一次/四十歲多/變十四都可以/年華無情逝去/更要再愛得幼稚。」

由《我係邊個》、《我要愛死方大同》講城市人太忙迷失自己,變得無情,令情歌都不感動。「年月一一經過、時代總拋低我」。

由《愛式》「瀟瀟灑灑不是愛嗎/生生死死先算愛嗎/瘋瘋癲癲先會愛得漂亮嗎?」到講結婚擺酒的《經典》:「說一生的誓盟/多麼經典動人;在這個晚上童話就誕生」。

冷門主題 與自身同步成長

成長經歷全部入歌,他還寫了不少冷門話題,例如講健身的《三角朱古力》;講回歸的《彭小姐》;講女歌星生涯的《金牌經理人》;寫給Gareth. T的《笑住喊》推翻男人不該流淚說法;寫給陳奕迅的《塵大師》歌詞叫你做人要冷靜再入定;講躺平耍廢的《廢柴同盟》。近年喜歡他自嘲阿伯認老,繼《男子組》寫阿伯組《UNCLE》,MV也拍得過癮,完全是grow old playfully。

與周美茵唱《只因喜歡你》「只需於一起,天色陰晴都美。」;《世界有古怪》講一個人拍拖、結婚、到成為父母的點滴;N個七年之癢後,獨愛《儍婆》:「落雨仲去踢波/波衫臭得我/就似毒氣災禍/你冇計點都攬我」。

還有,《九號鞋》寫命中注定「只取一瓢」之後,林海峰在演唱會再次對彭羚隔空示愛,提到驗身後感悟:「我上半身視力開始退化、下半身同樣命運,但我的下半生與另一半應該都幾堅挺。」

生活無常 VS 生活如常

演唱會林海峰大唱歷來由他填詞創作的作品外,也說了很多話,半唱半講盡訴大叔心中情,就是從哪些年走過來的點滴,選曲與背後的大銀幕MV都充斥香港回憶。

林海峰說,「慶幸把我的興趣變為一生的成就,並沒有被這世界改變,我仍然保持住小學雞的我。」最後,在「生活無常」下,他祝願大家「生活如常。」

在勁歌熱舞、口語歌滿溢、笑聲笑聲滿載温馨、很八十年代很香港很軟硬很挑皮的氣氛過後,竟然有點失落。

攝影、撰文:鄭天儀

||如果喜歡我們的內容,請把文化者 The Culturist專頁選擇為「搶先看」|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