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轉入偉業發現無訂企,成條街逼死」,歌仔都有得唱,觀塘到處都是人的足跡,人人祈求駿業里不要塞車,個個渴望路路暢通。從偉業街再轉入海濱道,週末的海濱如常瀰漫着不斷的車聲,多了家庭聚會、孩童嬉戲、滑板撞地的聲音。突然,古箏及琵琶接連彈奏《十面埋伏》,以為是中樂演奏節目卻不全然,陌生的敲擊樂器又緊隨奏起。
觀塘雖不是市中心,卻雲集市中心要有的事物。有商業大廈、工廠、大型商場、滑板場、海皮等,來自各區的人都因不同的原因聚集。無極樂團正正是看中這個地方的熱鬧,和Run-around樂團及藝術家林嵐合作,在各有各忙的小社區演出「賽馬會藝壇新勢力」流動劇場:《喧寂之間》,音樂與喧鬧聲在同一空間出現,並非處於兩個對立面,而是化成為合奏。
流動的劇場 流動的意象

是次流動音樂表演,文人石和水管參腳成樂器的一份子。這是林嵐的裝置藝術,文人石由國畫藝術家梁巨廷所贈,一般座落於花園,由文人雅士在其上作畫。本來不能移動又不常在喧囂的都市出現,林嵐卻在下方加上輪子承托,使它可以尾隨樂隊四處隨興演出,寓意藝術的流動。
「說起流動,我第一時間便想到要用水管,因為水管串通了整個城市。」林嵐介紹她從全港十八區找來的水管,有些是消防喉、有些是建築工程所剩餘的,再加上香港常見的手推車,形成了一件流動的敲擊樂器。水管中間空心,可以敲打而發出聲音,就算放置不理,空氣在內流動時,它亦會鳴動低微又通透的聲響。
城市記憶的傳遞也包含在整件藝術裝置中,林嵐把她當年工作室留下的檯椅帶到現場,恰巧檯椅也是來自觀塘,從工廠出身繼而流動至文化藝術中重生。一檯一櫈都會一同隨團隊流動到其他户外場地進行表演,彷彿將一個文化故事沿着滾輪流傳下去。
中樂配上異國敲擊樂

台上形狀各異的樂器,不只有林嵐的裝置藝術,還有無法盛水的花樽、被繩紮着的果實、貝殼、各式鼓和一個下顎骨等。這些都是Run-around樂團唐舜菁從世界各地收集回來的民族樂器。
陶瓷製成的花樽名叫Udu,樽身穿了一大個洞,在尼日利亞、中東地區都能找到。拍打樽身能發出清脆的敲擊聲,拍向樽身的大洞則能聽到滑音;用繩紮着的鼓是Talking Drum,當演奏家夾着它敲打時,繩的壓力會令鼓聲震動,有如人的聲帶一樣,奏出聊天聲般的音樂;下顎骨來自秘魯,原是驢的下顎骨,有兩個成年人的頭那麼長。在旁邊敲打時,顎骨上的牙齒會震動,發出「呱呱」的聲音,聲音響亮又突出。

唐舜菁收集了眾多民族色彩豐富的樂器,要選出「脫穎而出」的代表上台,都費了她不少功夫。「憑感覺去聽各樂器的聲音,不斷要試,尤其要和無極樂團合作,要用更長的時間。」她形容民族樂器的聲音和中樂的古箏及琵琶截然不同,必須一直嘗試,才能把出場的樂器配搭好。最後合奏時亦無絲毫突兀,中外合璧的樂器演奏亦能如一。
定義「樂器」?日常之物亦能有天籟之音

逐漸入夜,無極樂團的樂手放下古箏、琵琶,換上充滿家居味道的「敲擊樂器」。進一步細看,它們原來就是我們幾乎每天都會見到的匙羹、煲蓋及電飯煲膽。樂手慢慢走到台下,敲擊着廚具。匙羹與煲蓋的碰撞聲給人靜心的感覺,與上半場的激烈合奏有着霄壤之別。用手捶打電飯煲膽,發出像頌缽般的泛音。每下敲擊都使這些廚具的聲音延綿不絕,即使現場地方在廣闊的户外, 還能清楚聽到廚具的音色繞旋。

「城市人不會想到美妙的聲音可以來自廚具,他們只會視廚具為工具。」無極樂團團長林灒桐指人們經常忽略家中的聲音。我們平日或會視日常物件的碰撞為理所當然,不會深究聲音的來源,甚至不會留意聲音的存在,但其實只要關注身邊的事物多一點,一件廚具,都可以成為創作的一部分,為生活帶來另一種享受。
天色漸昏,演奏聲亦緩緩收細,示意這場户外演出的落幕。流動劇場為演出帶來不確定性,車聲人聲都參一腳來營造表演的氛圍,與整個環境作一個連結。也許就是這份隨意,也許是各種偶然,令整場演出和我們的生活更有連繫。
賽馬會藝壇新勢力
流動演出《喧寂之間》
此節目為「賽馬會藝壇新勢力2021/2022」之節目。藝術節詳情可參閱官方網頁www.newartspower.hk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