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每一次演出，我都覺得是最後一次。尤其是這幾年，計劃不到的事情都會發生，你永遠都不知道（未來），我覺得算了，不要想太多，每一次的演出都當作最後一次，我自己就會很珍惜。」

──田蕊妮

1993年青澀的田蕊妮在大專會堂唱《一首獨唱的歌》勝出入行亞視；2023年她在演藝學院演一齣獨腳的戲《大離婚日》（妻），為入行30年作了一個階段性總結。

廿多歲的時候，田蕊妮在外國一個小劇場看過一齣獨腳戲。年過半百的女演員，一張椅子、茶几、一盞燈，氣定神閒的娓娓道出她的愛情故事。「由跟另一半認識講到戀愛、結婚、生孩子到他離開，又喊又笑，我簡直被她吸住了。看完後很想有一天，我也可以像這個女人有份量和質感地做一齣有關婚姻的獨腳戲，就此生無憾。」

被林日曦「折磨」逼出潛能

一直放在心坎的小念頭， 被林日曦一通電話重新挖出。「他說找我做一個婚姻題材的獨腳戲，不過是個喜劇，我覺得很正，因為不用我寫劇本。」田蕊妮笑說。唯一讓她猶豫，是她要飛往日本北海道跟林日曦排戲，與丈夫杜汶澤分開八個星期，是種折磨。

「還有，林日曦跟我說獨腳戲比其他舞台劇容易，當然是騙案！」看《大離婚日》（妻），見田蕊一個人分演幾個角色，又喊又笑又跳又叫兩個半小時，少一點力氣都不能；明明是喜劇，卻差不多場場謝幕都在台上哭了。

「因為真的很感動。當你謝幕的時候，聽到觀眾給你的掌聲，那一刻是不會忍得住的。因為當你在台上做戲時，你會知道觀眾是否享受。那兩個半小時大家很全情投入的度過，可能是我帶了兩個半小時的娛樂給觀眾，但其實他們也給了我兩個半小時的愛。」

自謔為「舞台初哥」的田蕊妮，上一次的舞台劇經驗是演《聖荷西謀殺案》，今次演出，他盛讚編導林日曦把她潛能逼出來，讓很多人在舞台上看到不一樣、真實的她。「認識了很久的朋友，他們說看到另一面的我，我也不知道他們看到甚麼，可能鬼上身，哈。」

談到舞台即時與觀眾互動的魅力，田蕊妮提高嗓門道：「我雖在台上演出，但我完全感受到台下每一位觀眾的情緒，好像有一條天線讓我和台下觀眾直接溝通，感覺就好像他們跟我一起同呼同吸，那是電影和電視劇都未能給予的珍貴感覺，這是舞台的魔力所在，是會上癮的。」田蕊妮坦言，演獨腳戲的感覺更強烈，「沒有對手，你自己一個人在台上，所有節奏都由你操控，當觀眾反應強烈時，會讓她做出前所未有的演技。

一場夫妻，兩齣舞台劇。《大離婚日》意念創新，分「妻場」和「夫場」，分別由田蕊妮（現場獨腳戲）和林日曦（獨腳映畫）演出，實驗性又可以搲兩次錢，「腦細」荷包大。

《大離婚日（妻）》其中一個意識：如果婚姻是一場比賽，你會找怎樣的「隊友」與你一起贏這個比賽？

田蕊妮坦言，戲是假的，但對婚姻的領感與描寫卻是每個人的經歷，「疑幻疑真」，在排練過程她也有不知不覺把自己對婚姻的看法滲入戲中。「比如對婚姻誓詞我是十分看重的，重要到奇怪的程度。每當在婚姻中遇到甚麼不開心的時候，我都想起：我發了誓無論順境、逆境；健康、疾病；富有還是貧窮，都會一直陪伴著對方的……為什麼我對於發誓這件事那麼認真呢？或者我是怪的。」

的確，由16歲在亞視認識，田蕊妮跟杜汶澤由好友到拍拖、同居，至2005年結婚（求婚第31次成功），至今經歷過不少風浪。在經歷男方出軌、兩次破產到一次大病以來，田蕊妮一直對杜汶澤不離不棄。

出軌、破產、重病不離不棄 忠信誓言

上帝為她寫好的人生劇本，比她演過的劇目更有戲劇性、更有發揮空間。

結婚18年的田蕊妮曾以麻辣鴨血比喻二人婚姻，「好刺激，中途想放棄不吃但又會繼續吃」。

她認為，演員的「功力」是需要經驗累積的。「有時候有些層次或者厚度或者重量，真的需要可能你生活上或者你人生上一些經歷，每一個階段就算困難都有每一個階段不同的美。」

「不會有一個演出是完美的，永遠都是，但我也很喜歡這種缺陷；就算一齣好的戲或不好的戲，在演出過程中你都會得到很多東西，而那樣東西是你自己擁有，到你下一次再演出的時候，它不期然已經融入了你裏面。不要怕輸、不要怕醜，不斷嘗試這個就是我。」與鏡頭前的她沒多大分別，田蕊妮流露出一貫的儍大姐性格。

田蕊妮說，婚姻是一個很大的課題，她在自己的婚姻裏面學會了很多，令她成長和帶給她智慧。她認為，家人是與生俱來，最不需要付出愛的關係，但婚姻關係中彼此必須付出，在費洛蒙（Pheromones）流失後學習接受對方的稜角，在高高低低、起起跌跌中，互相更加懂得如何去愛人、放下任性的一種磨合的經歷。

「婚姻關係其實很吊詭」

「婚姻關係其實很吊詭，親人你沒法選擇，但婚姻是把兩個不同背景、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拉在一起，建立一個家庭。然後，他們成為了親人，這件事很困難也很有趣。你想像一段三、四十年的婚姻，去到大家白頭到老，然後其中一個先走，那是一件很美麗、值得敬重的一件事，因為整個過程中彼此沒有互相憎恨甚至殺了對方，一直在拉扯拉扯拉扯放下自私，大家經過長年累月的戰鬥培養出來的真功夫，真的很厲害。」

人生太認真就輸了。田蕊妮說，《大離婚日》給她的啟發與提醒是：在婚姻裏面的幽默感。「其實很重要，因為兩夫妻一齊久了，很多東西都變得固有。跟那個人很熟，然後覺得有甚麼好笑的？他真的很噁心、很老套；其實不是，在一段夫妻關係裏面幽默感真的很重要，因為很多磨擦與分歧也要用幽默去排解。

「人生不需要這麼認真，來玩玩而已，幾十年很快就過，玩玩享受一下生活有甚麼問題？開心它也會過、痛苦它也會過，何苦這般認真先？」田蕊妮說，附送了一個玩世不恭式的笑容。

撰文、拍攝：鄭天儀
剪接：廖偉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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